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史學界對東漢末年的定義,一般是從漢桓帝劉志開始,歷時約70年。漢桓帝在位21年,依靠宦官剪除了外戚“跋扈將軍”梁冀,同時也造就了宦官專權的局面 。漢桓帝傳位漢靈帝,靈帝同樣在位21年,期間宦官干政愈演愈烈,出現了封侯的“十常侍”。在靈帝光和七年(公元184年),黃巾起義爆發,雖然最終被鎮壓,但各個地方官員擁兵自重,互相攻伐吞并,形成軍閥割據,這就是著名的三國時代。靈帝死后,漢少帝劉辨六月登基,八月被董卓所廢,漢獻帝劉協登上帝位,成為傀儡皇帝,31年之后,劉協禪位給曹丕,漢朝正式滅亡。
東漢末年的詩歌,民間樂府和文人詩歌 都達到了一個新高度。
《古詩十九首 》代表了漢朝民間樂府的最高成就,也是最成熟的詩歌,雖然作者都佚失,但是和任何一位同時代詩人的作品相比都毫不遜色。《行行復行行》中的“行行重行行,與君生別離”和“思君令人老,歲月忽已晚”;《青青陵上柏》中的“人生天地間,忽如遠行客”;《西北有高樓》中的“一彈再三嘆,慷慨有余哀”;《迢迢牽牛星》中的“盈盈一水間,脈脈不得語”;《生年不滿百》中的“生年不滿百,常懷千歲憂。晝短苦夜長,何不秉燭游”等等。
《古詩十九首》無論是做為典故引用,還是效仿其中的立意和寫法,對后世的詩歌創作產生了很大的影響。《古詩十九首》中有一首《庭中有奇樹》,全詩為:
庭中有奇樹,綠葉發華滋。
攀條折其榮,將以遺所思。
馨香盈懷袖,路遠莫致之。
此物何足貴?但感別經時。
詩歌大意是:
庭院中有一棵珍奇的樹,枝繁葉茂非常美麗。
我攀著樹枝,摘下最美的那一朵花,要把它送給我最思念的人。
雖然花香盈袖,卻因為長路遠隔不能送到你手中。
其實此花的本身又有什么珍貴呢?只是想借花兒表達與你長久別離后的思念之情!
隔了魏晉之后,在南北朝時期,北魏有一位名為陸凱的大臣,折下一朵梅花,托信使送給他在南朝宋為官的好友范曄(后漢書的作者),并附上一首詩:
《贈范曄詩》
折梅逢驛使,寄與隴頭人。
江南無所有,聊贈一枝春。
這一枝梅花,不僅代表了春天,更是代表了分享美好的珍貴友情。
當時南朝和北魏處于敵對狀態,陸凱是效力于北魏的鮮卑人,而范曄是是江南劉宋王朝的漢人大臣。此詩一出,世人被陸凱與范曄真摯情誼感動的同時,又贊嘆陸凱的文采,此后“一枝春”就成了梅花的代名詞,并且做為典故被反復引用。
也有學者考證,這首詩在流傳的過程中出現了差錯,因為當時梅花生長在江南,應該是南朝的范曄送給北魏的陸凱。不過,也有說是陸凱當時在與南朝接壤的地方為官,而范曄當時在長安出使,所以才有陸凱折梅送范曄。不管誰贈誰,這首折梅送人詩明顯是受到《庭中有奇樹》的藝術感染。
后人能讀到這么優美的《古詩十九首》,要感謝南北朝時期梁朝的昭明太子蕭統。蕭統是梁朝開國皇帝梁武帝蕭衍的長子,以仁德聞名,可惜31歲的時候病死了。他組織文人編撰了中國第一部詩文總集《昭明文選》,《古詩十九首》作為一個整體收錄在《昭明文選》第二十九卷。這十九首古詩都是五言,沒有標明作者,原詩甚至沒有標題,詩歌的第一句用來做為詩名。詩的內容既有離別的相思,又有對年華易逝人生短促的感觸。這種“敘事”轉為“抒情”,是詩歌從民間歌謠發展到文士詩歌的最明顯的標志。
文士詩歌則完成了由模仿民間樂府向文人獨創的階段,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,文士詩歌的數量和質量大大提高,成為了詩歌的主旋律。由于漢桓帝、漢靈帝期間的昏庸,東漢末年的詩歌在以往平和敦厚的基礎上,開始出現激烈尖銳的詩風,懷才不遇、憤世嫉俗等等批判政治和針砭時弊的現實主義詩歌開始涌現。這期間比較知名的詩人有秦嘉、酈炎、趙壹、蔡邕等。
秦嘉的《贈婦詩》三首,是秦嘉在受命到洛陽為官的時候寫給妻子徐淑的,徐淑也有一首回贈詩流傳下來,這一對恩愛夫妻載入了中國的詩歌史。可惜愛情故事的結局并不圓滿,秦嘉在外為官,最終客死他鄉,徐淑的哥哥逼她改嫁,徐淑自毀容貌,獨自撫養他們的孩子長大。
酈炎的有《見志詩》二首流傳,以韓信、陳平、孔子等人自比,抒發了懷才不遇的感慨。
趙壹的《疾邪詩》二首,情緒遠比“感慨”的情緒激烈,簡直就是痛罵社會的不公了。在第一首中更是直白:
河清不可恃,人壽不可延。
順風激靡草,富貴者稱賢。
文籍雖滿腹,不如一囊錢。
伊優北堂上,骯臟倚門邊。
詩中第一句中的“河清”是指黃河變清澈,傳說黃河一千年清一次,黃河清澈的時候,就會出現賢明的君主和清廉的官員。
最后兩句中,“伊優”是象聲詞,形容孩童學說話時候發出的咿咿呀呀之聲,形容沒有主見、阿諛奉迎。“骯臟”一詞古今異義,現在的骯臟是貶義詞,古時這個詞用法較多,其中之一是形容人品的“高亢剛直”。“倚門邊”指被疏遠,類似現在說的“靠邊站”。
這首詩的大意是說:
太平盛世看來我是等不到了,畢竟人的生命是有限的。
在風中招搖的都是些枯枝敗草,只要有權勢就能被譽為賢德之人。
雖然我有滿肚子學問,但比不送上一袋子錢能被人賞識。
阿諛奉承就可以登堂入室官運亨通,剛直的人只能依門而立備受排擠。
也附上第二首吧,其實也罵的挺兇:
勢家多所宜,咳唾自成珠 (權勢之家處處遂心滿意,咳出的痰都能被當作珍珠)。
被褐懷金玉,蘭蕙化為芻 (貧苦之人即便有媲美金玉的才華,也只是如同芬芳的花卉枯萎成喂牛的干草)。
賢者雖獨悟,所困在群愚 (賢明的人即便舉世獨清,也受困于這群愚蠢的人)。
且各守爾分,勿復空馳驅 (暫且承認這個現實吧,不要再徒勞奔走)。
哀哉復哀哉,此是命矣夫 (痛苦啊痛苦,這就是命運啊)!
總之,到了東漢末年,文士詩歌呈現出的,是一股無奈的衰敗離亂之氣。
直至建安文學的興起,才給詩壇乃至整個文學史帶來一股颯爽豪邁之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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